第六章

再说那一对男女闻听秦如鹤自报家门，皆是吃了一惊，秦如鹤淫贼的名声二人早有耳闻，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会在此地撞见，又被他窥视二人交欢之举……一想到此，那女子身体便忍不住颤抖起来，躲在那男的身后，悄声说道：“清哥，我有点害怕。”那男的护住女子，小声安慰着她，只是不知为何，声音竟然也开始变得有些颤抖起来。他心知江湖中每年皆有一些正派人士追杀秦如鹤，但都被他躲过去了，若说其没有强绝的武功，怕是任谁都无法信服。这男的只是沧浪剑派一个普通的弟子，今日遇见了秦如鹤，全身而退已是极难，若还想带着这女子一同逃跑，只怕是痴人说梦。那秦如鹤好整以暇看着那一对男女，忽而用手指着那男的，冷冷说道：“我暂且饶你一命，你可以滚了。”那男的闻言大怒，女子更是用力拉着他的衣角，她深知自己一旦落入秦如鹤手中，只怕自己只能任他宰割、凌辱了。那男的面皮发紫，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，这秦如鹤实在是欺人太甚，倘若自己当真夹着尾巴跑了，那自己还算是个男人吗？当下大喝一声，长剑出鞘，剑尖一抖，抖出两团剑花，直刺秦如鹤双肩，用的正是本门剑法‘沧浪剑法’。
相传这剑法乃是沧浪剑派的祖师无意间在一处大江之中悟得，虽名为剑法，但却一改轻灵之姿，反倒是大开大阖，峻洁雄秀，剑招如滔滔江水一般，连绵不绝。只是如今在这男的手中使了出来，便显得薄弱多了。秦如鹤冷笑一声，身子只微微一晃，已从剑尖中擦身而过，跟着手臂一扬，一团刀光猛然暴起。那男的吃了一惊，脚下急退，秦如鹤也不追击，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，面上满是冷笑。那男的止住脚步，先是摸了一下身上，见毫发无损，方自松了口气，忽听一旁那女子一声惊呼：“清哥，你的衣服。”又觉身子一凉，方才发现不知何时，自己的衣服竟然一下变得犹如乞丐一般，东挂一条，西垂一缕，没有半片完整的地方。原来方才秦如鹤出手，竟在瞬息之间连劈数十刀，每一刀只碰到那男的衣服便即收回，既不伤他身子，但也把衣服劈成了一条条，再加上他出手实在太快，数十刀连起来看着更是犹如只有一招。不远处的关雄见了，一脸惊异，不由叹了一声：“好快的刀法。”需知他也是用刀的行家，关家刀法虽说在江湖中不甚有名，但确实天下一等一的武功。方才那秦如鹤一出手，他也依稀只能看清一二。方勉低声问道：“关兄，若是你对上这淫贼，有几分把握？”关雄心中琢磨不定，不由自主摇了摇头。
秦如鹤站在原地看着那男的，道：“如何，还要我再多说一句吗？”那男的原本发紫的面皮转而变得铁青，他咬牙犹豫再三，忽而转头面向那女子，那女子心中一颤，未及开口，便见那男的支吾着声音。秦如鹤不耐烦地踏前一步，继而一脸淫笑对着那女子说道：“你的相好的说要将你送给我，他说不出口，我来替他说。”话刚说完，那男的一下涨红了脸，回头狠狠瞪了一下秦如鹤，未待那女子反应过来，身子纵身往林外而去。女子大惊，欲同他一起逃走，脚下方动，已见秦如鹤拦在身前，一脸淫笑，伸手就要摸她的脸蛋。女子一声娇斥，舞起手中长剑欲同秦如鹤拼命，不料长剑方一出手，便觉身子一麻，再看秦如鹤手中拿着一个土块，正满脸淫笑看着自己。那女子心头大骇，没想到秦如鹤竟用土块直接击中自己穴位，这份隔空打穴的功夫，也算得上天下少有了。
秦如鹤扔掉手中土块，慢慢走到女子身边，先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，口中发出一片啧啧的声音。女子俏脸一下煞白，颤抖着声音道：“秦如鹤，你可知道我楼兰剑阁可是不好惹的，若是被阁主知道了，定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。”秦如鹤闻言缩了一下手，那女子以为他是怕了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，忽而又大声尖叫起来，原来秦如鹤虽然缩回了手，却转而摸向了她的胸前，在一对乳峰上狠狠掐了一把，女子又惊又怒，忍不住大声惊叫叱骂起来。秦如鹤面色一变，冷笑道：“秦某采花无数，别说你一个楼兰剑阁了，就算天下间所有的门派一起来追杀，秦某又何惧之有。”说着他的表情一下又变得轻浮：“秦某倒是记得，这楼兰剑阁之中皆是一些女弟子，若是她们来追杀秦某，倒可以好好玩弄一番了。”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龌龊的事情，表情一下变得极为淫荡。那女子知道吓不住他，脸色愈发苍白，只恨被他点中了穴道，无法逃脱。那秦如鹤言语之间越发下流，手掌也开始在女子身上乱摸乱捏。
眼见那女子即将受辱，方勉与关雄二人正欲相助，尚未出手之际，忽闻一声娇斥从林中传来，但见一道剑光闪过，一个倩影已然出现在秦如鹤身旁，长剑一闪，剑尖直刺他的咽喉。秦如鹤似乎早有准备，身形一闪，避开长剑，跟着手臂一伸，便欲去捉来人手腕。来人长剑一抖，划了个半圆，剑锋从后刺向秦如鹤后心。秦如鹤哈哈一笑，身随剑动，一下转过半个身子，跟着随手一抄，便将来人肩膀捏住。来人只觉一阵剧痛难忍，用力挣扎一番，却是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。秦如鹤借着月光一看来人面容，不由喜道：“今日秦某运气极佳，竟然又有一个美人送上门来。秦某可真是艳福不浅。”说着放声大笑不止。方勉与关雄躲在不远处，原本便欲出手，却见有人在他们前头动手，便按捺了下来，待见那人被秦如鹤一招制住，借着林间火光一看，方勉不由惊呼一声，那人正是程素。
秦如鹤正自得意之时，忽闻一旁有人惊呼，微微吃了一惊。关雄见行踪暴露，当即一声大喝，抽出朴刀便即冲了出去，一招‘抽刀断水’，直往秦如鹤双腿砍去。一旁的方勉亦是一声怒喝，长剑出鞘，带着巨大的剑啸声，剑尖直往秦如鹤咽喉刺去，二人上下夹击，配合得相得益彰。
秦如鹤眼见一下杀出二人，心下一惊，只得先行弃了程素，反身来对付二人。此时关雄朴刀早已砍到，只顾往他双腿处劈下，秦如鹤连退数步，右脚猛然踢出，一下踢中关雄朴刀，将他攻势一阻。跟着脑袋一偏，躲过方勉刺来的长剑，身子一纵，从二人头顶一跃而过，转过身时单刀早已在手，刀光暴起间连劈数十刀，二人急舞刀剑护住身周，边战边退，但听得叮叮当当声不断，二人连退数十步，方才挡住了秦如鹤的快刀。
秦如鹤站在原地，一脸阴鹜看着二人，关雄手持朴刀，浑然不惧，眼神恶狠狠瞪了回去。一旁的方勉喊了一声程姑娘，程素见了方勉，心下欢喜，急忙跑过去与他会合。正欲说话，方勉抢先道：“咱们先把这淫贼料理了再叙旧不迟。”三人各执刀剑，面向秦如鹤。秦如鹤冷笑一声：“我还以为是谁呢，原来是两条小狗，今日你们坏了老子好事，老子就先杀了你们，再来好好享受两个美人儿。”说着暴喝一声，单刀自上而下狠劈向关雄，待得劈至一半，忽而刀锋一变，改劈为斩，横扫方勉腰间。二人未料到其变招如此之快，俱是吃了一惊，方勉急忙竖剑格挡，只听噹的一声，剑身上猛然传来一股大力，震得自己手指酸麻，几乎拿捏不住剑柄。秦如鹤一刀横扫，再不停留，脚尖一点，整个人已然转至关雄身后，单刀高举，狠狠劈了下去。关雄眼疾手快，亦是一个转身，跟着举刀横架头顶，不料秦如鹤这一招乃是虚招，待得关雄举刀之时猛然将单刀收回，跟着又是一刀横劈，目标还是方勉。方勉方才挡下秦如鹤一刀，手臂正是酸麻不堪，眼见又是一刀劈来，料知其势大不能力挡，脚下一变，一招‘东闪西挪’，整个人低头从刀锋下擦过，跟着一剑直刺秦如鹤脚掌。秦如鹤方才第一招时，便知方勉武功远不如自己，便想着先将其放倒，然后再来收拾关雄，是以先头两招目标皆是方勉，满心以为这第二招能打其一个措手不及，不料竟被其一下避开，心下略微一惊，又见其出剑直刺自己脚掌，当下足尖一点，整个人腾空而起，单刀半空中划了个圈，再度劈向方勉。方勉好整以暇，脚尖在地上一扭，一招‘避重就轻’闪过刀锋，手腕微震，抖出两团剑花分刺秦如鹤双肩。另外一边，关雄又是一招暴起，朴刀直劈秦如鹤后背。二人完美地配合，誓要将秦如鹤斩杀当场。
好一个秦如鹤，但见他临危不乱，先是双肩微抖，避开方勉的长剑，跟着转身右足横踢，一下踢在方勉剑身上，与此同时整个人转了过来，面对关雄。此时关雄朴刀已堪堪劈至胸前，他大吼一声，刀光猛然暴起丈许，一连劈出八八六十四刀，正是其独自悟出的杀招‘八方来雨’。秦如鹤瞳孔猛然放大，脚下急退，同时单刀出手，每退一步皆劈出数十刀。他一连退了七步，同时也劈出了七十余刀，每一刀劈出，便有一声巨响传来，同时关雄的刀光便会黯淡一分，到得七十余刀之后，眼见关雄刀势已近，他大吼一声，回身反攻，刀光如水银泻地一般铺开，直斩关雄前胸。秦如鹤已看出三人之中关雄实力最强，便想要抢先将他击杀，到时只剩方勉与程素二人，大可任自己拿捏。
关雄此时招式已老，前胸空门大开，眼见秦如鹤单刀劈到，他有心想躲，无奈方才那招‘八方来雨’实是耗尽了自己大部分的体力，一时之间身子竟然有些不听使唤。正自绝望之际，身前忽然出现一人，双手平举，凭空猛然一合。但听得啪的一声，关雄眼前雪白的刀光一下尽数消失，秦如鹤的单刀赫然被身前那人夹在了双掌之中。关雄抬起头来，就见对面的秦如鹤一脸讶异，继而脸色变得极度难看，手臂一震，就要旋转刀身。不料单刀被那人牢牢夹在掌中，竟是纹丝不动，秦如鹤一声大喝，双腿猛然暴起，连环踢向那人面门，那人方才放开单刀，一掌随手拍出，就听得扑扑两声，秦如鹤踢来的双腿被那人尽皆挡下，秦如鹤趁势半空中一个翻身，落地后连退数十步，背靠大树，一脸惊惧看着那人。
关雄这才仔细打量身前那人，就见那人一身灰衣，矮胖身材，正是先前在一处小镇客栈中偶遇的那灰衣老仆。那灰衣老仆并未回头，只是眼神牢牢盯着秦如鹤，全身爆发出一股气势，牢牢锁定了他。看那架势，只要秦如鹤一动，他便会猛然暴起，发动雷霆一般的攻势。关雄正想打上一声招呼，又听得另一边有人说道：“二位兄台别来无恙？”他转身看去，正是那女扮男装的少女。
那少女一如先前，身穿一身男装，头戴玉冠，手摇折扇，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等人。方勉先是过来扶住关雄，二人对着那少女施了一礼，方才找了个地方坐下。此时程素与先前那女子也一同前来，少女对着那灰衣老仆喊道：“恭叔，放了他吧。”那灰衣老仆闻言气势一收，转过身子，再也不看秦如鹤一眼。秦如鹤虽然心有不甘，但明白有那灰衣老仆在，自己定然无法得手，只得恨恨看了几人一眼，便即转身离去。这边厢那少女坐下，看着方勉与关雄笑道：“两位兄台到了此地怎地也不和小弟说一声，若不是小弟闲游至此，只怕两位兄台便要遭了那秦如鹤的毒手。”方勉见她一口一个小弟，心下暗笑，又惟恐自己失态，急忙正色道：“在下与关兄也是今日才到，见镇内客栈皆已住满，不得已才想到这林子里露宿一宿。”程素在一旁正有事要问方勉，又听得那少女说道：“真是巧了，小弟在这里有一座宅子，正好可以用来招待两位兄台，若是不嫌弃，便即跟小弟回府，只待三日过后，咱们一同去那无量山上，如何？”方勉与关雄正愁没地可住，闻言自是应允，方勉与程素重逢之下，也是有很多话要问，便转头看了一眼程素，问道：“程姑娘，你在这里可有住处？”程素微微摇了摇头，方勉正欲说话，那少女随口接道：“这位姑娘侠肝义胆，小弟也是佩服得紧，若是不嫌弃，便一起来住如何？”待见程素点头，众人又转头看向先前那女子，那女子自从被她那相好的抛弃之后，便一直沉默不言，此时见众人皆看向自己，强颜欢笑说道：“多谢公子好意，只是小女子与师父等人同住客栈，还是不打扰了。”少女见她婉言谢绝，心下也不勉强，便站起身带着众人一路往回赶去。
此时月亮早已偏西，一行人一路往回赶，月光清冷，洒在了众人身上，犹如为各自添上了一层银纱。一行人到得镇口，按理说此时已是深夜，镇口大门早已紧闭，今日却是不知为何，大门敞开，更有一人站在门口不停徘徊，待见到这一行人，忽然眼前一亮，急忙跑了过去，刚喊出一个‘小’字，见得那少女猛然一瞪眼，急忙住嘴，口呼一声‘公子’，将这一行人迎进镇子。又在前头领路，直到一处大宅子前方才停下，少女回头对三人笑道：“小弟府中简陋，招待不周，还请各位不要见怪。”又唤过几个下人，让他们各自领着一人往客房而去，自己则与那灰衣老仆一路往前厅而去。
少女与那灰衣老仆到了前厅，自有下人将茶水端上。那灰衣老仆站在一旁，待少女喝了口茶，出声问道：“小姐为何对这两人颇感兴趣，上次在那客栈之中可说是偶遇，今番他们到了这里，小姐竟然派人查探他们行踪，入夜还去了那林子里，虽说其中一人是关若海的侄子，那老爷在朝中向来不与任何人交往甚密，老朽愚钝，不知小姐有何用意，还请小姐明示。”少女闻言并未回答，她将茶盏放置一边，转而问道：“恭叔，你今日与那秦如鹤交手，感觉他的武功如何？”灰衣老仆沉思了一下，继而回道：“这秦如鹤刀法过人，轻功也不算差，那手隔空打穴的功夫就算老朽也学不来，可说是个人才。”少女沉吟半晌，又道：“恭叔，若按着你，他的武功能否入绝顶高手一列。”灰衣老仆嗤笑一声，摇了摇头：“他那隔空打穴的功夫虽然神妙，但也不是无法可解，若这样便能入绝顶高手一列，那这‘绝顶’二字，也未免太不值钱了。”少女想了想，点了点头，灰衣老仆再想接着先前的话题说下去，却见她摆了摆手，随即起身入了后院，灰衣老仆叹了口气，也跟着离开了，一时之间，桌上只剩下一盏只喝了一半的茶水，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。
到得天明，方勉率先起床。他在山庄中时，因要每日打水，是以习惯了早起。此时起身，见屋外晨光微露，东方发青，日头尚未升起。他在房中洗漱一番，见无事可做，干脆在院里练起了匿身九变。练至一半，忽见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，跟着缓缓踱出一人，见了方勉笑道：“方兄弟起得这么早。”方勉抬头见正是关雄，遂收起身法，道了声早，待得关雄洗漱完毕，二人便相约前往前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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